(二)通贯六艺为君子。作为君子之余事的“艺”当是君子所要必备的素养和所要进行的事业。艺,在儒家那里专指的是“礼乐射御书数”之“六艺”。朱熹说:“礼乐之文,射、御、书、数之法,谓之六艺”。六艺有较为复杂的分类,包括五礼、六乐、五射、五御、六书、九数。六艺是中国古代君子的六门必修课,故称为“君子六艺”。在六艺教育中,“礼乐书数”之教为文,“射御”之教为武,所以六艺教育是典型的文武兼备的教育。六艺是一种艺能、技能的训练:礼节、演礼的技能;乐德、乐语、乐舞的音乐舞蹈的技能;射箭的技能;驾驭马车战车的技能;书写、识字、作文的技能;计算、推演的技能。
在六艺中,“射御书数”侧重于形而下器物意义上的技法。被称为“白矢”“参连”“剡注”“襄尽”“井仪”的“五射”实际上都是对不同射箭方式的描述。被称为“鸣和鸾”“逐水曲”“过君表”“舞交衢”“逐禽左”的“五御”实际上都是对不同驾驭方式的描述。被称为“象形”“指事”“会意”“形声”“转注”“假借”的“六书”实际上都是对六种制造汉字方法或说对汉字的不同识字方法的描述。六书一词最早见于《周礼-地官》,但没有六书的具体名称,自然也没有对六书的解释了。西汉刘歆《七略》记载:“教之六书,谓象形、象事、象意、象声、转注、假借,造字之本也”。东汉许慎在其《说文解字》中指出:“周礼八岁入小学,保氏教国子先以六书。一曰指事,二曰象形,三曰形声,四曰会意,五曰转注,六曰假借”。九九乘法表的“九数”实际上都是对数学计算和阴阳风水等术数类活动的描述,包括丈量土地、财物算账、计算天体、推演历法等。
六艺中的“礼乐”除了具有器物意义上的技法以外,还包含着自身所具有的形而上道心意义上的文理。在用于祭祀的吉礼,用于丧葬的凶礼,用于田猎和军事的军礼,用于朝见和人际交往的宾礼,用于宴会和庆贺的嘉礼的“五礼”中,在“云门”“大咸”“大韶”“大夏”“大濩”“大武”的“六乐”中,其实蕴含着极其丰富的思想文化内涵和精神。我们常常用“礼仪”“礼乐”来形容和表述中华文化的内容及其特征,将中国称为“礼仪之邦”,将中华文明称为“礼乐文明”。由此也能证明“礼乐”二艺的重要性。
礼参透在社会制度、接人待物的所有日常生活之中,礼在中国传统社会中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制度、规矩、规范、准则等的存在。六艺中的礼并不仅是指礼仪、礼节这些外在的形式,更为内在和重要的是存在于这些外在形式中的情感、精神、道德和信仰。这是一种对人对事的恭敬和辞让之情。儒家认为,礼德是根源于人的这一生命情感。孟子认为人对他人的恭敬和辞让乃是人天生的性德,礼这一美德恰是由此而萌芽和发端。“辞让之心,礼之端也”(《孟子-公孙丑上》)。“经礼三百,曲礼三千,一言以蔽之,曰:‘毋不敬’”(邵雍《秋怀》)。也就是说,无论礼表现出多少外在的形式和样态,但是它所要反映和表现的一定是主体对所有需要礼仪、礼节和礼貌之对象的虔诚、恭敬、尊敬、真诚之情感。一句话,通过外在形式是要充分表达对对象的敬爱之情呢!“有礼者敬人”(《孟子-离娄下》)是对礼之精神的最经典的概括。
音乐具有审美、娱乐和教化功能。它在对美好心灵品质的培育与提升中都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。音乐是人类表达快乐的一种形式。“夫乐者,乐也,人情之所必不免也”(《荀子-乐论》),此之谓也;音乐具有培养人与人之间彼此尊敬亲和情感的作用。君臣的“和敬”,父子兄弟的“和亲”,长少的“和顺”皆由乐也。(《荀子-乐论》)
礼乐的教化功能主要体现在对人心灵深处的开发、启迪和激荡。君子所谓的人性就其本质和根源来说是真善美的。也就是说,君子所认为的人性是善的,是美的。人性本善是也。“礼”本身正是由人的这一善心善性生发出来的。“君子所谓性,仁义礼智根于心”(《孟子-尽心上》),此之谓也。而“乐”乃是将人性中的善性美性呈现出来,光明出来的“助推器”。“足以感动人之善心”(《荀子-乐论》),此之谓也。音乐是实现使人弃恶从善,追求真善美,从而实现人类自身价值,调和人的性情,做到移风易俗,达到天下安宁,止于美善的重要途径和手段。“故乐行而志清,礼修而行成,耳目聪明,血气和平,移风易俗,天下皆宁,美善相乐”(《荀子-乐记》),此之谓也。
由上可知,相对于“射御书数”来说,“礼乐”在六艺中具有“形而上”的属性,然而在其上还有更“形而上”的存在,那就是“道德仁”三者呢!如何处理这些关系遂成为君子的任务。